教女儿学画画

　　在女儿唯唯学画的问题上，我和太太SHELLEY一直努力在强迫和放任之间寻找一条适合唯唯的道路。因为我们相信，每个孩子都是天然的艺术家，作为父母，只要尽力呵护这份天才，为之提供适宜生长的土壤就足够了。于是在相对宽松的气氛里，唯唯开始了她的国画学习。

　　一直以来，我对从事和艺术沾边职业的人特别羡慕，比如音乐和美术。就象我觉得医生和教师两个职业特别值得敬重一样，这些想法根深蒂固，成为自己人生观的一部分。

　　对音乐和美术深有好感，原因应该很简单，就象王小波曾说的那样：一个人仅有今生是不够的，还应该有一个诗意的人生。而音乐与美术应该是对艺术与诗意最传统与美好的铨释。

　　也许像我这样童年“怀才不遇”的家长不在少数，有时我们又把希望寄托到了下一代身上

　　说实话，对这样的生活怀有憧憬的同时，我对从事相关职业的可能性比较绝望，因为除了创意，这类工作的手艺性也都非常强，需要数九三伏的艰苦磨练，象我这种没有童子功的人，估计可能性不大，虽然最终误打误撞干了摄影工作，算是和艺术擦了下肩，沾了点边，终归还是底气不足。

　　在我的小时候，社会还处在生存和温饱之间的水平，那时的环境很难有机会让人得到艺术的启蒙和提升。三十年过去，时代不同了，国内现在儿童小提琴、钢琴、绘画班应该是铺天盖地了吧，也许象我这样童年“怀才不遇”的家长不在少数，又都把希望寄托到了下一代身上。

　　让女儿学画，有功利思想也有真诚愿望，当机会来临时，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征求女儿的意见

　　因为以前没有孩子，在国内时也没有对各种艺术班太深想和关注。但现在望着像雨后小笋一样拔高成长的女儿唯唯，我突然觉得，应该让她接受些艺术方面的熏陶了。就象在国内农村常见的一个标语：苦什么不能苦孩子，穷什么不能穷教育。如果条件允许了，却没能让女儿接触这些生活中美好的事物，对于她是不公平的。

　　我不想装得更崇高，好像在女儿的教育方面没有半点功利思想，或者没有希望她成为艺术家的远大愿望，假惺惺地说只想提高一下唯唯的素质。自己的生活经历告诉自己，掌握了一门艺术，尤其是绘画技艺，会相当大地拓宽日后职业的选择范围，比如建筑、时装、广告设计这些领域，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很适合女孩子的职业。而且说不准，女儿真有成为一名艺术家的潜质呢。可怜天下父母心，从现在起，我就开始很多余地为女儿的未来操心。

　　但在这些世俗考量的同时，我也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要给女儿太大的压力，不要因为自己的飘渺希望反而磨灭了她持久的兴趣。所以，当机会来临时，我和唯唯妈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征求女儿的意见。

　　在德国，为唯唯找到学画的老师是件靠机缘的事情

　　唯妈的交游比我要广得多，一次偶然听说她一个好友的女儿妮娜正在和中国老师学习国画，收效甚好。唯妈抓住机会顺藤摸瓜，得到了老师的电话后直接商谈，问清需要的笔墨纸砚后立即去中国商店置办。国画老师姓郁，是从中国美术学院毕业后来德国柏林学习艺术史的，教授华人的小孩学习国画也算是一种勒工俭学。

　　在决定让女儿学习前，我先恶补了国画方面的知识

　　虽然从事视觉艺术方面的工作，但对于国画，我的了解相当有限，在决定让女儿学习前，我查阅了不少关于国画的资料，也算是借机会恶补一下这门知识。

　　国画其实就是中国画，从题材来看，分成人物、山水、花鸟三大画科。从画法上，又分成工笔和写意。工笔就是工整细致，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事物。而写意则是相对“工笔”而言，用豪放简练的笔墨描绘物象的形神。

　　传统的中国画通常不讲透视，不强调光影变化，不拘泥于形似，而更多强调抒发作者的主观情趣。以至于有人说，西方的油画是“再现”的艺术，中国画是“表现”的艺术。在这几点上，我觉得国画还是应该有更大的发展余地的。如果一门艺术，某一流派的最高境界只是如何学得和前人一模一样，没有变化和创造的足够空间，那这种艺术应该不大有生命力。

　　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我们一家三口前往老师家开始了女儿的第一堂学画课

　　在初步了解了国画这门中国国粹之后，我反而有些犹豫了。在我看来，国画虽好，可能并不太适合让小孩子启蒙学习。无论从题材，画法还是入门来看，国画都比较套路，教学见效比较快，练习几天就能够画出象模象样的习作。回想起来，原来在捷克工作时，一个同事上小学的孩子就在学习国画，画的葡萄，虾，花之类，已经足够装裱起来让人赞叹欣赏。但我比较担心一笔一划依葫芦画瓢地描摹会禁铟唯唯的想象和创造力。但毕竟机会难得，而且女儿也明确表态喜欢学画。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我们一家三口前往老师家开始了第一堂学画课。

　　果然，老师在简单介绍完绘画用具之后，就开始教唯唯画一朵花，圆圆花蕊，细长花瓣地演示起来。这其实是我和SHELLEY事先比较担心的教法。让女儿画得象并不是我们的目的。

　　由于是下午，唯唯的注意力不那么集中，自己画花朵时，也不按着老师的要求细致轻缓，而是在宣纸上肆意挥洒。我和SHELLEY对艺术多少还有些悟性，虽然对于国画的教授方法有些不以为然，但心里还是有些欢喜，女儿的下笔毫不犹豫，很大气，看来是个可造之才。郁老师对唯唯的表现也很惊讶，但对她不听要求自行其是有些无可奈何。

　　也许学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星期固定的学画和练习会成为女儿的一种习惯和仪式，在她的心里留下印象

　　教与学也是个磨合的过程，我和SHELLEY都不太接受这种教学方式，就唯唯是否继续学习国画进行了一次认真的讨论，最后的结论是：继续学习。我们的想法很简单大概也很可笑，就是觉得唯唯学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星期固定的学画和练习会成为她的一种习惯和仪式，在她的心里留下印象。我们还与老师进行了交流，请求她在上课时尽量不要干涉唯唯自由地画画，每堂课需要掌握的东西我和SHELLEY会记下来，在合适的时候再教给女儿。我们可不想让女儿学习绘画规则的过程同时成为她丢掉灵性的过程。

　　就在这样的宽松气氛里，唯唯继续着他的国画学习，并且完成了她第一张国画作品，写意得让我和SHELLEY大惊失色，郁老师也一再让我们一定要把那张画保存好。

　　面对女儿，我相信了，每个孩子都是天然的艺术家。作为父母，只要尽力呵护这份天才，为之提供适宜生长的土壤就足够了。而且，兴趣才是最持久最好的老师，就象SHELLEY朋友的女儿妮娜学画和学琴的过程。德国人对于孩子的艺术教育同样重视，但同时又很尊重孩子的意见。6岁的妮娜在1年前学了几天钢琴，突然没了兴趣，她的父母也并不强求。上次在她家作客时，她的父亲小声告诉我：“妮娜现在又想学琴了，我觉得这次是真的，应该会持续很久。”希望唯唯对绘画的热情同样也是。

　　自己无望成为艺术家虽然有些遗憾，但值得欣慰的是，我同时明白自己无望的原因。在孩子学画的问题上，我和SHELLEY一直努力在强迫和放任之间寻找一条适合唯唯的道路，自认为还比较智慧、清醒和冷静。于是，为唯唯自豪的同时，我们自己也王婆卖瓜般有些自豪起来。

（实习编辑：邓泳琪）